西方的工业文明,是从500年前的文艺复兴开启的。文艺复兴对工业文明的最大贡献就解放了被神束缚的人,实现了从神本到人本的转变。正是人的解放所释放的巨大能量,成为推动工业化发展的原动力。但是,站在21世纪人类文明发展的高度,则发现源自文艺复兴解放的人,仍是一个有局限人。近代走出本神束缚的人,又进入到被资本束缚的另一个世界中。正是基于资本主义对人性的异化和奴役,马克思用其一生精力,研究与批判资本主义的目标,就是如何让人从资本的奴役下解放出来,成为我的生命、我做主的全面发展的人。
1、中国古代农夫:顶天立地的大丈夫
站在21世纪的高度,回溯中国古代的农耕文明与近代的工业文明,则可以发现,古代中国农耕文明虽然未能创造出高效率的工业化生产方式,但却创造了一个让人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的农夫。几千来造就了一代又一代的大丈夫式的中国人,正是源于中国特色的农耕文明。虽然限于诸多因素,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成为孟子所讲的那种大丈夫的人:“居天下之广居,立天下之正位,行天下之大道。得志,与民由之;不得志,独行其道。富贵不能淫,贫贱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,此之谓大丈夫。”但中国古代农耕生产方式,对想要成为这种大丈夫的人是没有障碍的。因为处在天地间农耕劳动,是一种能够让人实现物质自足、精神自立、文化自生、智慧自求的生产方式,可以说中国古人农耕劳动将这种功能利用到了极致。特别是陶渊明式的士人耕读生活更是如此。
伴随着近代兴起的高效率的分工化、专业化大工业生产方式的兴起,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,被批判为低效率落后的生产方式。直到今天为止,在中国的批判声音仍在进行。但是在迈向新时代的今天,工业化生产方式,虽然创造了高效率的物质财富,却未能实现人的全面发展,而被批判落后的自足的农耕生产方式,却具有这样的功能。
目前正在轰轰烈烈进行以智能技术、快递物流、智慧城市、现代化农业等内容的新科技革命、新产业革命,我们发现其背后有一个共同的趋势,就是让劳作彻底离开人类的革命。工业革命初期替代的只是人的体力劳动,今天信息和智能科技革命将替代人的脑力劳动、家务劳动。当大量的媒体、专家学者正在为这样而这样一种去劳动化的科技与产业,进行赞美的同时,我们更需要反思,没有劳动人类生命和生活将会怎养。
2、没有劳动的生活是越来越美好的生活吗
我们今天需要冷静反思的是,这种一种没有劳动生活真的越来越美好吗?我们坐在屋里,只要有一部手机,就可以得到你所想要的生活就是美好的生活吗?其实这种美好生活,本质上就是变相的现代化笼养鸡的生活。虽然我们不是鸡,但我们的生活确实和笼养鸡的生活差不多了。笼养鸡得到了来自现代科技创新形成的满足它快速成长的美好环境,然而现代化的笼养鸡,并不是为了让它更幸福,而是让它快速成长,为资本增值服务,它仅仅是一个产品而已,而不是什么生命。难道我们今天的生活,不也是朝着这个方向走吗。所有的科技创新与商业销售广告,都在讲让你的生活更美好,其实他们的动机与笼养鸡厂商一样,真正关心的是你的消费。利用强大无所不在的媒体力量,给我们塑造了一个美好的生活模式,这是一个消费至上、释放欲望生活,我们正在为此付出巨大大代价,这个代价就是我们的生命本身。这样一种以手机为伴侣的生活,使我们远离亲情,家人近在迟尺,也熟视无睹。
我生活在一个没有温度的精神孤岛的世界中,这是导致各类精神类疾病大规模爆发的原因。我们远离劳动生活的同时,使我们过着像笼养鸡一样,使我们生命退化为一种为消费而消费的生物,让生命越来越陷入惰性、失去活力、娱乐至死、慢性中毒、温水煮青蛙的困境中。我们远离劳动的生活,使正在成长青少年一代,就像温室的植物一样,在这样一种被喂养的没有经历风雨、缺乏劳动锤炼之苦长大的孩子,其身心灵都面临着诸多问题,他们怎样能够堪当祖国的未来。
3、未来的耕读农人是一种新生活方式
21世纪的人类,需要一次革命,这就是从新现代化笼子生活,走向天地之间农耕文明的世界中来。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,被批判的小农经济,恰恰是能够让我们实现物质与精神自由、自在发展的新劳动。中国几千年的耕读劳动价值将会重新发光。在现代人心目中,耕作劳动是脸朝黄土,背靠天、汗滴禾下土体力强度最大、最苦役的劳动,也是挣钱最低的劳动。正是基于这个原因,农耕劳动成为农业现代化过程中被机械化替代、被人们厌恶的劳动。但是从劳动给人的生命带来的效应看,我们却发现农耕劳动是生命必须品。
在农业机械化的背景下,当高强度的农耕劳动从满足生计中解脱出来之后,农耕劳动不是没有价值了,恰恰相反,在21世纪人类迈向新时代的背景下,农耕劳动价值将比任何时候都高。脱离生计的劳动之后,人类万年农耕劳动所携带的具有道法自然的文化、精神、生命的价值更加凸显出来。
马克思曾经讲,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,物质生产极大丰富后,劳动成为人的第一需要。在物质产品丰富之后,什么样的劳动才能成为人类第一需求的劳动,目前我们可以肯定的回答,能够成为第一需要的,成为人类生命最优陪伴的劳动,不是现代工业化的工厂劳动,也不是办公室的脑力劳动,只能集生命健康、艺术创作、物质自养、精神自主的农耕劳动,也应该包括游牧劳动。马克思早在《1848年经济学哲学手稿》就对工业化时代高度分工下的劳动异化进行了深入分析。一百多年过去,历史证明,马克思的关于劳动异化思想是正确的。
我们坚信,21世纪农耕劳动,不在是属于农民的一种职业,智慧农耕,耕读农人,将是所有人的一种生活方式,一种生态文明新时代人与自然和谐联系的新生活。
(作者系中央党校(国家行政学院)社会和生态文明部教授。中国乡村发现网转自:《大国乡村:乡村蕴含中国式未来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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